不断变化的富士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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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断变化的富士信仰

[古代:遥拜]
富士山的反复喷发,在当时被解读为最可怕、最具破坏力的神之怒火。要预防灾难,就必须安抚富士山神浅间神。当时富士山被归在山南的骏河国(今静冈县)境内,富士山神浅间神也被赐予了“明神”的神圣称号和“正三位”的高贵位阶。但864年(贞观六年※)那场大喷发给甲斐国(今山梨县)和富士山北部也造成了重大损害。朝廷匆忙下令在甲斐国再建一座浅间神社。除了以上国家级别的祭祀之外,为供奉山神、祈求火山活动平息,富士山脚的各村都供奉有自己的浅间神。

富士山古来被归在骏河国(今静冈县)境内,因此,朝廷最初只下令在山南修建一座神社,并指派祭司在此行使供奉、安抚山神的重要职责。这就是如今富士山本宫浅间大社的前身。然而,富士山还是在864年(贞观六年)发生了一次毁灭性的大喷发,这就是“贞观大喷发”。朝廷经占卜认定,灾祸起源于骏河国祭司的失职。祭司遭到申斥,并被责令加倍努力供奉浅间神。同时,朝廷下令受灾最重的甲斐国(今山梨县)在富士山北侧再建一座浅间神社。神社于次年(865年)在八代地区建成,并由朝廷指派了新的祭司。研究者相信,这就是今河口湖北岸河口浅间神社的前身。站在神社后的山坡上,河口湖对岸的长尾山与青木原树海一览无余,前者是贞观大喷发的火山口,后者则是在同次喷发留下的熔岩上生长起来的。就这样,一个全新的礼拜场所就在正对当年熔岩喷涌而出的地点上建立起来了。
事实上,对应早期的历次火山喷发,富士山北侧所有主要神社都遵循着类似的选址原则。新仓富士浅间神社所在的山坡,中间隔着10世纪上半叶形成的剑丸尾熔岩流遥望富士山;毗邻富士吉田市新仓地区的下吉田也有一座浅间神社,本殿(正殿)正对富士山,背后则是剑丸尾熔岩流。
山脚居民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深深了解富士山的威力,各村都有自己供奉山神、祈求火山活动平息的神社,因此,富士山脚才遍布祭祀浅间神的浅间神社。但研究者认为,在11世纪以前,并不存在登顶实践信仰的形式。

※贞观:859-877年,这里指日本年号

[修验道时代:登拜]
修验道是一种融合了佛教密宗、神道教和其他信仰的山岳信仰,起源可以追溯到7世纪的神秘主义者役小角(役行者)。他所开创的高山苦修最终在11世纪将后世追随者带到了富士山。随着修验道的不断发展,富士山的修行圣地之名渐渐为其他宗教修行者乃至于世俗大众所接受,以攀登富士山为修行的“登拜”由此诞生。

围绕役小角有许多传说,其中不乏与富士山有关的。一则流传甚广的故事就说到,在被流放伊豆半岛附近的伊豆大岛期间,他每晚都踏浪越海,登上富士山苦修。抛开传说,研究者认为,奉役小角为祖师的修验道苦修士出没山区修行,来到富士山的时间应当是11世纪。和山下居民供奉山神、祈求火山平静不同,修验道将这座日本最高峰视为践行苦修的好地方。山北的苦修士将位于如今二合目(第二站)的“御室”作为山间大本营,建起一座神殿,殿内供奉役小角像,后来的浅间神社也建在这里。
修验道苦修士们甚至力求将富士山的神力带给无法亲身前往的人。12世纪中期,被尊为“富士上人”的苦修士末代周游包括首都在内的日本各地,鼓励人们抄写经文,交由他带到富士山埋藏起来。如今富士山周边、山上乃至顶峰都有这一时期的经文出土。
据一份14世纪早期的文献记录,曾有佛教僧侣登顶富士山,还举行了“水垢离”(沐浴除垢,净化身心)仪式,这批僧侣本身并无山地经验,带领他们上山的向导很可能就是一名修验道苦修士。由此可见,将富士山作为修行地的观念已开始传入其他宗教。攀登富士山修行的“登拜”传统渐渐形成,直至最终为世俗大众接纳。

[近代早期巡礼者:巡拜]
到15世纪下半叶时,攀登富士山的世俗巡礼者人数已经达到了可观的规模。17世纪早期,随着德川幕府(1603-1868)建立,困扰日本数百年的战乱结束。和平带来了全面的繁荣,兼顾观光与精神洗礼的巡礼旅行被认为能令人直接受益,一时风靡全国。18世纪,“富士讲”组织兴起,他们致力于宣扬富士山崇拜,组织前往这座神圣高山的巡礼活动。传说葛饰北斋的名画《富岳三十六景》(总计46幅)之所以能拥有如此高的声望,其中一大因素就在于富士讲热潮下的社会背景。
富士讲的大本营在江户地区(今东京),据称,当时全城808个社区都有自己的富士讲团体。富士讲定期举办集会,每逢登山季,各家团体都选出信徒参与巡礼,并由跟各家团体有关的御师(传道者)在山脚下负责为登山者提供膳宿、补给服务和信仰指导。
年深日久,富士讲巡礼也渐渐发展出新的形式。登顶之外,有人沿半山腰的御中道转山;有人走八海巡路线,在途经的每一个湖泊和池塘举行“水垢离”(沐浴除垢,洁净身心)仪式,这些修行方式就被称为“巡拜”。

[近代:娱乐性的登山运动]1868年开启的明治维新为日本带来了政治与文化的巨变,同样影响了以富士山为中心的信仰传统。一道拆分神道教与佛教(神佛分离)的政令几乎一夜间改变了富士山的宗教性质。佛教诸神被逐出山顶,佛像或是被毁,或是被“拖下”高山。神道教女神木花开耶姬取代根本佛大日如来,成为高居山巅的富士山神。千百年来,这座高山头一次被认作女神的居所。
与西方世界的日益亲近也为日本带来了新的休闲娱乐方式,比如登山。人们开始单纯为了消遣而攀登富士山,无关苦修或信仰。与此同时,社会潮流与社区生活的改变也使得“富士讲”组织走向衰微。

-欢迎女性来到富士山-
明治时代(1868-1912)的另一大变革,是解除了女性攀登富士山的禁令。这道存在已久的官方禁令在1872年正式废除,但此前数十年便已有女性来此登山了,就连富士讲的御师们对此也不曾提出强烈反对。

[当代:新来客,新传统]
如今,每一个常规的登山季,富士山都要迎接逾20万名登山者。尽管仍有少量“富士讲”团体在坚持,但出于宗教虔诚而来的登山者还是越来越少。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登山这一过程本身依然保有它精神层面的光环,它常常被当作某项人生里程碑的纪念仪式,比如,大学毕业或到了某个特别的年纪,许多人都将登顶富士山视为毕生所愿。
许多人选择在山上过夜,只为能在山顶观看日出景象。也许很少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宗教体验,但苍茫宇宙之下,富士山的存在所带来的敬畏和赞叹,当是与从前的巡礼者一般无二的。

-国际化的标志-
富士山北麓好几座浅间神社的鸟居上都写着一句古话:“三国第一山”。所谓“三国”,乃是日本、中国和印度。换言之,这句话就是宣称,在当时人们所认知的世界里,富士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山。
尽管远非世界最高峰,但凭借着独特的山形,富士山显然已经成为了21世纪的标志性符号之一。无数照片和以葛饰北斋(1760-1849)《神奈川冲浪里》为代表的绘画作品更是让它成为了日本的代名词,而享有盛誉的安全性与非凡的登山体验也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